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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谏伐匈奴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敢避重诛以直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世。
今臣不敢隐忠避死以效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
《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
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天下既平,天子大凯,春蒐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且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
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
夫务战胜、穷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
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
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
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
轻兵深入,粮食必绝;
踵粮以行,重不及事。
得其地不足以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
胜必杀之,非民父母也。
靡毙中国,快心匈奴,非长策也」。
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
地固泽卤,不生五谷。
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
暴兵露师十有馀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
是岂人众不足,兵革不备哉?
其势不可也。
又使天下蜚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
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
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
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于代谷之外而欲击之。
御史成进谏曰:「不可。
匈奴之性,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影。
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窃危之」。
高帝不听,遂北至于代谷,果有平城之围。
高皇帝盖悔之甚,乃使刘敬往结和亲之约,然后天下亡干戈之事。
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
夫秦常积众暴兵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之功,亦适足以结怨深雠,不足以偿天下之费。
夫上虚府库,下敝百姓,甘心于外国,非完事也。
匈奴难得而制,非一世也。
行盗侵驱,所以为业也,天性固然。
上及虞、夏、殷、周,固弗程督,禽兽畜之,不属为人。
夫上不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修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忧,百姓之所疾苦也。
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
乃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离心,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
夫秦之所以不行者,权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
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
愿陛下详察之,少加意而熟虑焉(《史记·主父偃传》:上书阙下,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又《汉书·主父偃传》。)
武帝令诸侯得分封子弟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
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
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萌起,前日晁错是也。
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寸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
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史记·主父偃传》、《汉书·主父偃传》)
武帝徒豪桀茂陵 西汉 · 主父偃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茂陵初立,天下豪桀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
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史记、主父偃传》、《汉书·主父偃传》)
上书言世务 西汉 · 严安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臣闻邹子曰:「政教文质者,所以云救也,当时则用,过则舍之,有易则易之,故守一而不变者,未睹治之至也」。
今天下人民用财侈靡,车马衣裘宫室皆竞修饰,调五声使有节族,杂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于前,以观欲天下。
彼民之情,见美则愿之,是教民以侈也。
侈而无节,则不可赡,民离本而侥末矣。
末不可徒得,故搢绅者不惮为诈,带剑者誇杀人以矫夺,而世不知愧,故奸轨浸长。
夫佳丽珍怪固顺于耳目,故养失而泰,乐失而淫,礼失而采,教失而伪。
伪、采、淫、泰,非所以范民之道也。
是以天下人民逐利无已,犯法者众。
臣愿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贫富不相耀以和其心。
心既和平,其性恬安
恬安不营,则盗贼销;
盗贼销,则刑罚少;
刑罚少,则阴阳和,四时正,风雨时,草木畅茂,五谷蕃孰,六畜遂字,民不夭厉,和之至也。
臣闻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馀岁,成、康其隆也,刑错四十馀年而不用。
及其衰,亦三百馀年,故五伯更起。
伯者,常佐天子兴利除害,诛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
五伯既没,贤圣莫续,天子孤弱,号令不行。
诸侯恣行,强陵弱,众暴寡。
田常篡齐,六卿分晋,并为战国,此民之始苦也。
于是强国务攻,弱国修守,合从连衡,驰车击毂,介胄生虮虱,民无所告诉。
及至秦王,蚕食天下,并吞战国称号皇帝,一海内之,坏诸侯之城。
销其兵,铸以为钟虡,示不复用。
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更生。
乡使秦缓刑罚,薄赋敛,省徭役,贵仁义,贱权利,上笃厚,下佞巧,变风易俗,化于海内,则世世必安矣。
秦不行是风,循其故俗,为知巧权利者进,笃厚忠正者退,法严令苛,谰谀者众,日闻其美,意广心逸。
威海外,使蒙恬将兵以北攻强胡,辟地进境,戍于北河,飞刍挽粟以随其后。
又使尉佗屠睢将楼船之士攻,使监禄凿渠运粮,深入越地,越人遁逃。
旷日持久,粮食乏绝,越人击之,兵大败。
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
当是时,秦祸北构于胡,南挂于越,宿兵于无用之地,进而不得退。
行十馀年,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
秦皇帝崩,天下大叛。
陈胜、吴广举陈,武臣、张耳举赵,项梁举吴,田儋举齐,景驹周市举魏,韩广举燕,穷山通谷,豪士并起,不可载也。
然本皆非公侯之后,非长官之吏,无尺寸之势,起闾巷,杖棘矜,应时而动,不谋而俱起,不约而同会,壤长地进,至乎伯王,时教使然也。
秦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灭世绝祀,穷兵之祸也。
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强,不变之患也。
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秽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龙城,议者美之。
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
今中国无狗吠之警,而外累于远方之备,靡敝国家,非所以子民也。
行无穷之欲,甘心快意,结怨匈奴,非所以安边也。
祸挐而不解,兵休而复起,近者愁苦,远者惊骇,非所以持久也。
今天下锻甲摩剑,矫箭控弦,转输军粮,未见休时,此天下所共忧也。
夫兵久而变起,事烦而虑生。
今外郡之地或几千里,列城数十,形束壤制,带胁诸侯,非宗室之利也。
上观齐晋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
下览秦之所以灭,刑严文刻,欲大无穷也。
郡守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几千里非特闾巷之资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万世之变,则不可胜讳也(《汉书·严安传》,又《史记·主父偃传》,少篇首二百七十七字。)
上武帝书言世务 西汉 · 徐乐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六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古今一也。
何谓土崩
秦之末世是也。
陈涉无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无乡曲之誉,非有孔、墨、曾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
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
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
此之谓土崩
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
何谓瓦解?
吴、楚、齐、赵之兵是也。
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
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
当是之时,先帝之德泽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境外之助,此之谓瓦解。
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
由此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
天下虽未有大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得还踵而身为禽矣,吴、楚、齐、赵是也,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哉?
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也,贤主所留意而深察也。
间者,关东五谷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
推数循理而观之,则民且有不安其处者矣。
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
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矣。
故虽有强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蜚鸟,弘游燕之囿,淫从恣之观,极驰骋之乐,自若也。
金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帷帐之私,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
而天下无宿忧,名何必汤、武,俗何必成、康!
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圣,宽仁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汤、武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可复兴也。
此二体者立,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名广誉于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
馀恩遗德,为数世隆,南面背扆,摄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
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奚征而不服乎哉(《史记·主父偃传》、《汉书·徐乐传》)
使外亲上变事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六
窃闻故前将军萧望之等,皆忠正无私,欲致大治,忤于贵戚尚书
今道路人闻望之等复进,以为且复见毁谗,必曰尝有过之臣不宜复用,是大不然。
臣闻春秋地震,为在位执政太盛也,不为三独夫动,亦已明矣。
且往者高皇帝时季布有罪,至于夷灭,后赦以为将军高后孝文之间卒为名臣。
孝武帝时,宽有重罪系,按道侯韩说谏曰:「前吾丘寿王死,陛下至今恨之;
今杀宽,后将复大恨矣」!
上感其言,遂贳宽,复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宽者也。
董仲舒坐私为灾异书,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蒙不诛,复为太中大夫胶西相,以老病免归。
汉有所欲兴,常有诏问。
仲舒为世儒宗,定议有益天下。
孝宣皇帝时夏侯胜坐诽谤系狱,三年免为庶人。
宣帝复用,至长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
若乃群臣,多此比类,难一二记。
有过之臣,无负国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观矣。
弘恭望之等狱决,三月,地大震。
移病出,后复视事,天阴雨雪。
由是言之,地动殆为等。
臣愚以为宜退恭、显以章蔽善之罚,进望之等以通贤者之路。
如此,太平之门开,灾异之原塞矣(《汉书·楚元王交附传》:更生使其外亲上变事,书奏弘恭石显疑其更生所为,坐免为庶人。)
景州董子故里 清 · 蒋恭棐
 押词韵第四部
嫚秦废学校,坑儒并焚书。
师吏辜诵说,《六经》归榛芜。
汉兴虽天授,创业由征诛。
典礼命叔孙,绵蕞诚区区。
百年生董子,私淑洙泗徒。
下帷绝窥园,精心究典谟。
从容对三策,致君期唐虞。
武皇内多欲,遇之以虚拘。
讵能崇正学,诏令相江都
后复相胶西,骄主重谄谀。
诚正能感通,两地无龃龉。
邪臣怀妒嫉主父偃公孙弘,)谲计何从摅。
《春秋》详灾异,众口訾其迂。
弟子昧师说吕步舒,妄谓论大愚
获罪得免死,諴口全其躯。
所幸圣道明,邪正分殊途。
以待后来者,迭起胥匡扶。
有宋五子兴,直溯姬孔初。
日月悬中天,蒙翳消云衢。
何人启涂径,广川实先驱。
而胡昌黎伯,吐辞取敷腴。
屈原司马迁子云相如
论道遗董子,所见犹偏隅。
我过景州里,祠宇丛枌榆。
稽拜瞻仪容,和粹缅真儒。
王道复谁陈,揽辔空踟蹰。
按:暴秦过后,至董子始昌言圣道,后文中、昌黎递匡扶之,至濂、洛、关、闽而圣道大明,则董子实有守先待后功也。后半透发此旨,有声有光。
李昂长官富贵贫贱终篇之贶 北宋 · 徐积
前日正凭几,长须叩我门。
手置一筒诗,义高辞且温。
三读至终篇,尤爱子所存。
我有不言意,子已自得之。
余将缺不报,嘉意忽如遗。
吾闻诸物理,动静固其性。
静有不如动,动有不如静。
所病入于邪,大率要归正。
穷通存乎时,死生存乎命。
与其以邪通,孰如以正穷。
汉之主父偃,其卒败以凶。
不义而有生,不如死于夭。
所以君子徒,而恶蹠寿考。
谓富不如贫,谓贵不如贱。
其说岂徒尔,亦各有所见。
贫贱与富贵,亦不必去取。
始也以道得,卒也以道处。
岂特区区身,时乎非小补。
万世赖其法,天下受其祜。
所以古君子,得之亦不拒。
处之不以道,君子所不与。
景公马千驷,孔子贤夷齐。
曾孟藐晋楚,原颜甘冻饥。
我爱张车骑,我爱郭汾阳
大业中兴汉,馀基再造唐。
天资既忠厚,以义能自将。
德盛不敢肆,功大不敢当。
匿迹远权势,以身系存亡。
以宽不以刻,以逊不以强。
兹可谓之贤,虽盛其何伤。
博陆岂不伟,区区蔽孽显。
当时虽已幸,其后卒不免。
至于充谧辈,何足污齿牙。
机云死好进,乐晏死佞邪。
下近隋唐閒,其辈尤可嗟。
甚者弊天下,非惟凶而家。
所以富与贵,有时而可恶。
淫夫所不从,奔女所不娶。
色美而行非,嫫母西施
所以汉烈女,深恨蔡文姬
文姬文姬其奈何,如姬之辈可悲歌。
我欲采药山之阿,亦欲把钓披渔蓑。
茫茫人閒歧路多,不如海水通天河
季修九兄文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七、《永乐大典》卷一四○五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维淳熙七年六月壬午朔二十日辛丑,弟具位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贤良承务九兄之灵曰:呜呼兄也,其尚得闻此言也耶?
七兄之亡,吾兄弟相涕恸哭,噫喑太息,口不绝声,诚以陟岗之爱隆,而同胞之义切。
少壮相守,黄发为期,半道摧折,是诚可悲。
己惟亲年益高,重以此变,触目凄动,亟命某逆张氏妇于左绵,归见祖庙。
某强应诺,顾灾祸方新,意耿耿不乐为此行,迫于亲命,御痛即涂。
暨抵左绵,甫信宿而得八兄书报,兄自某违去,晚遂得疾,某以端午日离家,而兄以十一日遽至大故也。
呜呼哀哉!
天乎,何夺之速,而至于此极也!
何元昆鸾铩之未几,而强季凤去之复亟也。
惟兄笃于孝友,方视某束檐之初,虽暂睽隔而憾惨增剧。
送某及门,默然含辛,某亦徘徊顾瞻,相视流涕。
呜呼!
某当是时,苟能力告父母,以未去侧,犹庶几获留,而因循佁儗,竟惮发口,此其为罪,杀身何赎也!
呜呼!
七兄名立官(下阙六字)多应酬,惟其与兄,则如左右手,未尝跬步相离去,情之(下阙八字)
所不能尽知,而某与兄独得于心者,未易一二言也。
岂谓兄之病也,某乃不得侍其饮食药饵,而死也又不得具其棺椁衣衾。
琅琅之音不获闻,刻骨之恨,至于没世不可磨矣。
兄之天资颖异靓深,美秀而文,身兼数器,高拔不群。
凡世之人专专嗜书,则于家事罔克遍举,虽郑康成所以能成其业者,亦为父母昆弟所容。
惟兄服劳干蛊,纤悉曲尽,退而讲习,则旁搜远绍,洞幽彻,虽老儒经生有所不能逮也。
凡世之人,孜孜劝艺,则于时务必不兼通,虽高仲舒多识古事,而于今则有所不知。
兄种学绩文,涵滀演迤,至论当世之故,则谙练通达、烛照龟占,虽久宦游,有所不能及也。
挟瑰玮之才,备纯固之行,充之以正大之学,谓虽暂屈,必将踔厉风发,霖雨于四海,而某之钝顽,亦得依乘辅翼,策名其间。
呜呼哀哉!
青灯夜窗,兄之所以语我者何如,而今乃遂弃某而死耶!
已矣,风雨不渝,宁复对床之约;
池塘未改,永无「春草」之诗。
睽违数辰,俯仰千古,功名之念,自叹离披。
棠□之欢,并成萧飒,戢恨饮泣,谁知此心!
惟兄盛年,厥闻鼎钟,名公钜卿,见者歛容,折节倒屣,愿交下风。
其中知兄为深,相期以共由斯道者,惟玉山汪先生莆田龚公为然。
玉山文学道德,师表一世,兄最推仰。
龚公虽□者,然所为未尽合古,兄以不快之,而犹望其可与有为也。
亡几何,汪公捐馆舍,而龚公坐忤权贵,亦斥死岭外。
兄每叹息于邑,强起应书,卒见排摈。
归志浩然,不以芥蒂,名声愈高,而素守弥坚。
清议愈归重,而流俗之躗言,则有所不必问也。
呜呼!
兄虽不遇,而五十篇之文烂如日星,盖已荐之宸扆,仰备乙读,天子至以神笔钩纂,宣谕辅臣,欲有所举行。
而家君奏事殿省,金口奖励,备极优渥,中外竦听,日迟朝阳之鸣。
而或者忌兄名高才周,必将大有所撄拂,逆设机阱,俾不获伸。
呜呼!
不伸于一时,必伸于万世,又安知后来不寻诸故府,如主父偃贾生遗策而行之也?
吕伯恭尝与某言,兄之此文,备学术之正宗,而曾子固、陈君举以谓渊源皆自元祐,殆无一字颇僻。
呜呼!
兄之胸次,固何但此?
风雷变化,百未一施,而韬光欲辉,长返滨漠。
无乃名在绛阙,职列丹台,如王平甫之往灵芝宫耶?
仲纯甫之主长白山耶?
不然,岩岩清峙,廊庙之具,天既之,若将有意,而胡遽夺之也?
约斋之文,凡两大编,暨未来南时,少作一篇,所著《储范》,及长,《形势录》等书具在箧笥,心画绚烂,宛兮如新,抚玩兴慨,不觉长恸。
江南李泰伯自次其文曰:「天将寿我乎,所为固未止此。
不然,亦可藉手以见古人矣」。
兄年三十有三,云升川增,横放高鹜。
使极其所如往,泰伯岂足为兄(下阙五字)
何特语言文字而已哉!
而某之愚,则谓后之君子,因其(下阙九字)
编者犹可昭示无穷,以慰余在原之思也。
少暇当第其卷帙,以书告翰林周公,为之序篇,且属庐陵刘子澄为之后序,兄其以为可乎?
呜呼!
七兄之终也,门户之寄犹赖有兄,兄随以亡,某何用生?
然所以犹强颜茍存,未即殒越者,实以父母既老,而两兄之所以望我者,犹欲竭力奉承,不敢失坠耳。
嗟嗟季修,今其死矣,某其不复进为于世矣。
纵或时运可为,亦将悒悒鲜欢,无与共斯乐者矣。
又况某之迂拙疏介,与俗多不合耶!
是诚不若退而求志,自放于山林之为愈也。
呜呼!
爰自今荆州即世,兄太息于邑,如汪、龚死,而时加戚焉。
往往兄弟群居,谈笑叠发之际,兄独怛然不怿,某以是知兄忧世之心,虽适丁时命大缪,犹万一冀道之可行。
而平生心交,川逝飙驶,宜兄之不能忘怀于此,而兄之心,岂为富贵利达而言也?
方欲为文吊荆州,而七兄病,七兄病亡,而兄复继之。
呜呼,天乎!
椓丧贤哲,而剪灭善良,岂消长之循环,抑存亡之有数?
宁独兄弟钟孔怀之戚,抑亦朝野兴殄瘁之哀。
反覆思惟,犹恍以疑。
谈辞如云,妙质秀眉,矍然意兄之复起,而忽不知死生之异路也。
呜呼!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惟某知兄,惟兄我知。
怅斯人之永已,悼再见之无期,仰歌鹡鸰,苦泪双垂。
浮云为我阴,鸣蝉为我悲。
呜呼噫嘻,天实为之,理不可推。
从已三岁,肌肤玉雪,咿哑学语,兄最怜爱。
应生甫六十日,眉目如画,实为英物。
兄辛勤一生,赍志没地,歛福垂裕,倘在此儿。
若乃抚视煦育,以待其成,教之诲之,俾他日嶷嶷有立,则某之报兄者,庶其在此。
呜呼哀哉!
泪有尽而痛无穷,言有穷而情不可终,兄其知之耶,其不知之耶?
尚飨!
夏育请伐鲜卑(《文选·鲍昭东武吟》注引《此题作上书。)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三
熹平六年夏,护乌桓校尉育上言:「鲜卑仍犯诸郡,自已来,三十馀发,请徵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冬春足以埽灭。」时故护羌校尉田晏以他事论刑被原,私留京师,因尚书行贿,通谋中常待王甫求为将,建议当出师与育并力,诏书遂用为破鲜卑中郎将,使匈奴中郎将南单于以下与育三道并出,时朝廷大臣多以为不便召公卿百官会议,议郎蔡邕以为。
《书》戒猾夏,《易》伐鬼方周宣王命南仲吉甫攘猃狁,威蛮荆,汉有卫、霍阗颜、瀚海、窦宪燕然之事,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
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
汉兴以来,匈奴常为边患,而未闻鲜卑之事,昔谋臣竭精,武夫戮力,而所见常异,其设不战之计,守御之固者,皆社稷之臣,永久之策也。
孝武皇帝情存远略,志辟四方,南伐百越,北讨强胡,西征大宛,东并朝鲜
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饶,兵出数十年间,帑藏空竭,官民俱匮。
乃兴盐铁酤榷之利,设告缗重税之令,民不堪命,起为盗贼,关东纷然,道路不通,绣衣直指之使,奋铁钺而并出,然后仅得宁息,既而觉悟。
乃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
主父偃曰,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
夫以世宗神武,将率良猛,财赋充实,所拓广远,而犹有悔焉。
况无彼时地利人财之备,而欲轻动!
此其不可一也。
鲜卑种众新盛,自匈奴北遁以来,据其故地,称兵十万,弥千里,才力劲健,意智益生。
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出者莫察,皆为贼有,汉民逋逃,为其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
段颎良将,习兵善战,经营西羌,犹十馀年。
今育、晏欲以一年之期,专胜必克,育、晏才策,未必过鲜卑种众,又不弱于西羌,乃欲张设近期,诱戏朝廷!
三年不成,必迫于害,祸结兵连,不得中休,转运粮饟,不可胜给,天无丰岁,官殚见财,民人流移于四方,不能还其骸骨。
以此时兴议横发,一发不已,必至再三,诸夏之内,弱者伏尸,强者作寇。
边陲之患,手足之疥瘙也;
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也。
其不可二也。
育云「自以来,三十馀发」。
方今郡县盗贼,幼劫鬒人财,攻犯官民,日月有之。
冠带之圻,吏调政密,尚不能禁,况此丑虏,群类抵冒,心不受仁,胆不畏威,而可使断无盗窃?
昔者高祖乃忍平城之耻,吕后甘弃慢书之咎,方之于今,何者为甚?
是其不可三也。
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外内,异殊俗也。
其外则介之夷狄,其内则任之良吏,后嗣遵业,慎奉所遗。
苟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蚁狡寇计争往来之数哉!
乃欲越幕逾域,度塞出攻,得地不可耕农,得民不可冠带,破之不可殄尽,而本朝必为之旰食,四海必为之焦枯。
其不可四也。
夫煎尽府帑之畜,以恣轻事之人,专胜者未必克,挟疑者未必敢,众所谓危,圣人不任,朝议有嫌,明主不行。
是其不可五也。
案育一战,所获不如所失。
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
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徼幸,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羞之,而育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袁宏纪》作射乾没以要功)
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
珠崖郡反,孝元皇帝贾捐之言,而诏曰:「珠崖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弃之,朕日夜惟思,羞威化不行,则欲伐之,狐疑避难,则守为长,宜通乎时变,且忧万民。
夫万民之饥饿,与变夷之不讨,何者为大?
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逊之辱哉!
关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
凶年随之,罢弊有不可胜言者。
其罢珠岸郡。
「此元帝所以发德音也。
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以鄣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
臣愚以为宜止攻伐之计,令诸营甲士,循行塞垣,屯守冲要,以坚牢不动为务。
若乃守边之术,李牧善其略,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臣邕愚戆,议不足采。
臣邕顿首(本集,袁宏《后汉纪》二十四,《后汉·鲜卑传》,《通典》一百九十六。)
条例司画一申明青苗事奏熙宁三年三月1070年3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之一(第五册第四八六一页)、《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八、《宋史》卷三四四《孙觉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嘉靖《惟扬志》卷三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三七、《古文渊鉴》卷四八、《续资治通鉴》卷六七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广德县
臣窃见制置三司条例司画一文字,颁行天下,晓谕官吏,使知法意,其凡有七。
至于论歛散出入之弊,分城郭田野之民,忧将来之陷失,其利害灼然,人人所能知者,臣皆请置而不论。
至于援引经谊,以傅会先王之典,防微杜渐,将以召怨贾祸者,臣得极为陛下陈之。
其条有三,谨具如后:
一、新法云:《周礼》泉府,以谓民之贷者,有至二十而五,而曰国事之财用取具焉。
今者不过三分,即此贷民取息,已不为多。
常平之物,不领于三司,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国事之财用,故云公家无所利其入。
臣窃以谓周家纲纪天下,其法至密,小大详略之设有条,本末先后之施有序,所治大者不领其详,所当后者不先于本,故其法始于治地,而其效至于天下,无一人之狱。
此其积累,乃自于文王、武王、周公三圣人者,上取尧、舜、、商之遗法,损益弥缝之,至是而始备。
呜呼,其亦难成矣哉!
周之法如此其详且备矣,民之养生丧死者,既已无憾,则又虑夫祭祀、丧纪,与夫不可知之乏绝,故为之立赊贷之法,以阴相之,所以备民之艰难,而示弥缝之至也。
以其时考之,宜若四民皆有作,而无一人得为惰游之民者。
今《天官》九职,「其九曰閒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则是周法虽密,而先王亦恐其疏而或有脱焉者,故又设「閒民」之职,以待转移之人,亦犹赊贷之所以待非常也。
赊贷者,不可以徒予,必使以国服输息,盖又寓勤生节用之意,以俟其怠惰者耳。
若夫国事之财用取具者,盖谓泉府所领,若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有买有予,并赊贷法而举之焉。
若专取于泉府,则冢宰九赋之类,将安用耶?
至国服之息,说者不明先郑、后郑各为一解。
康成曰:「于国事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期出息五百」。
则是一岁之中,贷钱十千,而出五百之息,是为一十而一矣。
又曰:「王莽时,民贷以治产业者,但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计什一」。
则是时虽计多少为定,及其科催,唯据所赢多少。
假令所贷百千,岁赢十千取一千,五千取五百,是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计什一也。
康成虽引载师园廛为比,然卒以时为据,其意盖为周制亦当尔也,不应周公取息,反重于王莽之时
夫以王莽贪乱败亡之法,尚不至于以本计息,何谓《周礼》太平之制,而取息之厚乃至是耶?
载师所任,自园廛二十而一,至漆林二十而五,其征五等,而漆林之征最重,以其末作妨农,所以抑之,使归本邑。
今以农民乏绝,将以补耕助敛,乃欲二十而五,以比漆林之征,则是为本末者无以异,与《周礼》之意相违甚矣。
况《周官》载治法甚详,必欲举而行之,宜有先于此者。
如赊贷之法,刘歆行于新室已不效矣,之亡虽不专以此,然亦取亡之一道也。
故臣谓圣世讲求,宜讲求先王之法章明较著、已试而效者,推而行之,不当取疑文虚说,茍以图治焉。
一、新法将以振乏绝,抑兼并,此诚为天子者之所虑。
然臣切以谓为此者,有施设次第,而其效不可以遽见。
若乱其纪纲,倒其先后,而徒以振乏绝、抑兼并为意,则其治必不成,成必不久。
何以言之?
西汉之时,所患者诸侯地大过制,无不帝制而天下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戴黄屋,至逆节萌起,内窥京师,此其势非止兼并之放恣、贫弱之乏绝也。
然而贾谊处之,不过欲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晁错不知出此,以谪削诸侯之地,而致七国之祸,汉室几亡。
其后主父偃卒用策,推恩分子弟国邑,而诸侯销弱,京师以尊。
所谓安危之几,岂不在谋,盖谓此也。
今以青苗细故,招天下之议,使老臣疏外而不见听,辅臣迁延而不就职,门下执奏而不肯行,谏官请罪而求去。
若此,其事虽善,难以必行,况复疑文虚说,若前之云云者哉?
臣闻之贡法,其传乃自尧、舜以来,可谓善矣。
及周之世,不可行也,则变而为助。
故《传》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若夫文、武、周公,岂固弃毁先代之法哉?
盖时有不可行,人有不可强,不得不舍先圣而从近世,弃古法而徇人情。
以舜之世而有苗不率,又以禹出兵而征之,其势如覆太山以压卵,然以益之一言,则还师而修德。
以舜、禹之圣,犹不能无过举其所以为不可及者,以其能舍己从人,唯是之求也。
今赊贷之法,用之于周,不过如贡法之善;
论者之纷纷,又非止益之一言。
然而牢闭固拒,从而为之辞,以必其所不必,何也?
臣切忧奸邪之臣,乘人情之汹汹,争欲上章奏疏,动摇朝廷,外以钩直取名,内实结党连伍,小则希权位、窃贵势,大或怀不可测之奸谋。
朝廷建法兴事,不与大臣正士为谋,而务排其说、黜其忠,乃使奸邪小人得骋其志,日夜增饰造作,而幸其有变,流传四方,骇动天下,甚非国家之福也。
一、新制以谓《周礼》国事财用取具于泉府之官,赊贷之息。
常平之物,不领于三司,专以振民乏绝,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国事之财用,故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也。
臣切以谓箕子见象箸而叹曰:「必为玉杯」!
其后果以奢泰亡国。
孔子以谓为刍灵者为善,为俑者不仁。
盖俑疑于人,而后世有用殉者矣。
仁圣之防微虑远,其深矣乎!
今以泉府不明之法,施于主上仁民爱物之时,虽云取息二分,将以广施散利,补助耕敛之乏绝。
然臣切亦私忧,使者不皆得其人,州县不能深知朝廷之微意,而并缘为奸,聚敛希旨,则单弱之民,或受其弊。
九重万里,何由察而知之?
今者朝廷清明,法令备具,而将漕之臣迫于财赋之不足,州县之吏畏惮监司之谴诃,尚且公为掊敛,百出千名。
朝廷明有取息之文,俗吏不能通知经义,则臣又切怀箕子之私忧与仲尼之远虑也。
以陛下之睿明,天姿仁恕,推仁民爱物之心而创行新法,臣恐万世之后,失其本真,有剥肤椎髓应上之求者矣。
则为玉杯以亡国,与用人而殉死,可不深防其渐欤!
右,臣所条三事,非欲与建议之臣争胜负辞辨而已,盖内竭区区之愚忠,外采众人之正论,不敢以虚辞滥说疑误天听。
伏望陛下断以不疑,一朝罢去,毋使天下疑朝廷之为利,小人幸君子之道消。
徐讲治法,跻世太平,非独臣之幸甚,实四海幸甚!
传易之家 宋 · 金君卿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二六、《金氏文集》卷下
鲁商瞿受《易》于仲尼
仲尼卒,商瞿楚馯臂子弓(一云子弘。)
子弓江东桥子庸(一云鲁桥庇子庸。)子庸授燕周竖子家(一云周丑子家。),子家授淳于光羽子乘(一云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庄
及秦焚书,以《易》为卜筮之书,独得不焚,故传授不绝。
汉兴田何东武王同子中(读曰仲。)洛阳周王孙、丁宽子襄、齐服光四人焉,皆著《易传丁宽作《易说》八篇,三万言,训诂举大义而已。王、、服皆作《易传》二篇。)》。
周王孙授魏蔡公(蔡公《易传》二篇。)王同授齐即墨成广川孟但、鲁周霸衡胡临淄主父偃菑川杨何叔元叔元《易传》二篇。
叔元传燕韩婴河内司马谈、太中大夫京房(非焦延寿弟子京房也。)
丁宽复从周王孙受古义,号《周氏传》,然周王孙师田何之学也。
授同郡田王孙王孙授沛施雠子卿(一云长卿。)兰陵孟喜长卿琅琊梁丘贺长翁
繇是有施、孟、梁丘之学焉(施、孟、梁丘氏章句各二篇。)
施氏授河内张禹子文琅琊鲁伯
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
鲁伯泰山毛莫如少路琅琊邴丹曼容
繇是施家有张、彭之学。
孟氏则改师法,以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得自师田生,而同门梁丘贺證明之,且非田生之法也。
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况,由是孟家有瞿牧、白生之学。
梁丘氏者,始受大中大夫京房《易》,出为齐郡太守,后更事田王孙
然则京房、田王孙,皆田何家法也。
汉宣帝时,闻京房为《易》明,求其门人,得
年老,授于子临。
临始从父学,亦尝事施雠,后卒行京房法。
五鹿充宗君孟君孟《略说》三篇。)君孟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郡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繇是梁丘家有士孙、邓、衡之学。
今《子夏传》即邓子夏,盖出于梁丘家也。
其后有京房《易字君明东郡顿丘人,非太中大夫京房也。)》。
房始授业梁焦赣延寿
云常从孟喜问《易》,会喜卒,房以延寿《易》即孟氏学,时孟氏门人翟牧、白生皆曰非孟氏法也。
房后以灾异得幸。
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博士,由是有京氏之学焉。
又其后有东莱费氏《易名直字长翁。)》,其学无章句,本以古字,号古文《易》。
以《彖》、《象》、《系辞》、《文言》解说上下经。
琅琊王平仲,由是世传费氏之学。
又沛人高相,与费公同时,亦无章句,自言出于丁将军传授子康兰陵毋将永,由是有高氏之学焉。
汉宣帝时,孟、梁丘皆立博士
至元帝世,立氏《易》。
惟费、高二家,未得列于学官
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意略同,惟氏为异。
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同,然受其学者,未盛于世。
梁丘贺以卜筮得幸宣帝,及至显官,故学者宗焉。
其后五鹿充宗贵幸,善梁丘《易》,元帝好之,欲考其异同,令充宗与诸《易》家论。
充宗乘贵辨口,诸儒莫能与抗,皆称疾不敢会。
施雠之门人张禹以经术为成帝师,位丞相,封侯,成就弟子尤著者彭宣、戴崇,皆至公卿。
故施氏、梁丘之学尤盛于当世。
以至孟氏、京氏弟子俱为博士,故二家之学亦行焉。
高相子康王莽所杀,故学者衰废,而费氏独行古文《易》,然而未得立者,盖亦不幸者矣。
其后东汉诸儒,习施氏者,则有沛戴崇子宾陈留刘昆威公洎子轶君文
习孟氏者,则有南阳(音圭)丹子玉中山阳鸿孟孙(鲑,胡佳反,又苦圭反。一作鲑,胡瓦反者,非。)广任安定祖
习梁丘氏者,则代郡范升辨卿,京兆杨政子行(一云范升杨政皆传孟氏《易》者,非。)颍川张兴君上洎子鲂;
张兴最知名,为梁丘家宗,弟子自远方至者,著录且万人焉。
习京氏者,则汝南戴凭次仲南阳魏满叔牙济阴孙期中彧惟高氏之学无传焉。
建武中,陈元长孙、郑众仲师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荀爽亦为之传,自是费氏而诸家之学衰矣。
陈、荀、马皆当世大儒,故费氏之学益盛,今辅嗣之学盖出于费氏古文《易》也。
再原汉之言《易》者,一出于田何
其传者,若周王孙、王同、杨、大中大夫京房、丁宽、田王孙,皆本师法。
然当高、惠、文、景之时,学其未也。
至宣、元间,施、孟、梁丘、京氏四家及高相之学,多以阴阳灾异为说。
惟费氏本以古字,号古文《易》,以《彖》、《象》、《文言》讲说上下经,为有本末;
又校之诸家,独与中古文《易》同。
流及马、郑等家,其学遂盛。
辅嗣,天启其衷,而入圣门之奥。
考其渊源,虽本于马、郑之学,然其流溥博,出于诸家远矣。
噫!
《易》之大原,皎若白日,函光于牺,旭于文,迄我圣师,而后正中焉。
昳于秦,薄蚀于汉,诸家之说棼焉,而圣道微矣。
辅嗣特起,斥去异端,天人之道,俄然而明。
然犹时若氛翳,未能廓然,若将有以待焉尔。
在其贤者,心圣人之心,犹得观望其光景者哉!
岳鄂王(并引) 南宋 · 释居简
 押词韵第一部
百钧不挽射羿弓,朔望酹酒马鬣封。
从来知子莫若父,许以徇国输精忠。
相州去谒大元帅,是时元帅方潜龙。
华风忽与庆云遇,千载一德明良同。
南薰门外众制寡,铁路步上雌决雄。
浮屠连墙望尘靡,拐子如山随手空。
伪齐可绐不可杀,兀朮可间毋庸攻。
寇连诸道解如瓦,气吐千丈长于虹。
声先到处皆春风,桀骜怙很摧枯蓬。
中原跂踵戴旧德,萧墙稔祸基元凶。
当时剑握不倒置,直北马首无由东。
全尺寸地有馀刃,半九十里隳奇功。
老罴既陷百尺阱,长城遂摧千丈墉。
群奸尾摇蜂虿毒,一蟆吻纳蟾蜍宫。
强胡妄冀脱虎口,残喘忽重苏犬戎。
难平者事有成算,可投之机无再逢。
乡来望诸报燕惠,无怨无怒方雍容。
其谁掩卷辄恸哭,主父偃与齐蒯通
黄金台圮置勿论,问之胡不达四聪。
昔人已矣不可作,后来更复将焉从。
审如机括发必中,诚与日月昭而融。
将军碧电摇百步,跨灶英勇尤折冲。
乾坤不朽忠义骨,光腾抔土方朣朣。
春秋不书六月雪,是日集霰回泠风。
杞传百世子配食,天定胜人还至公。
乱臣贼子生看好,遗臭不老均翾虫。
坐令三光五岳气,百岁左衽昏濛濛。
周南滞留奋椽笔,折奸全直传无穷。
浯溪大字倘可法,燕然苍藓知谁砻。
开禧之事如昨日,清淮洒血连天红。
动逾二纪不解甲,残虏尚锐蕲黄锋。
噬脐太息复太息,遗恨黯黯齐崆峒。
至今奸血泽遗类,忠愤郁郁填人胸。
向使二子及见此,恸哭岂止喧旻穹。
古愁连环不可解,除是帝舜开重瞳。
长安道 其一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五言绝句 押马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四十六
长安十二衢,日日走车马。
那堪主父偃,日走车马下。
辩命论 南梁 · 刘峻
 出处:全梁文卷五十七、文选卷五十四
主上尝与诸名贤言及管辂,叹其有奇才而位不达。
时有在赤墀之下豫闻斯议,归以告余。
余谓士之穷通,无非命也。
故谨述天旨,因言其致云。
臣观管辂,天才英伟,圭璋特秀,实海内之名杰,岂日者卜祝之流乎?
而官止少府,年终四十八,天之报施,何其寡与?
然则高才而无贵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叹,焉独公明而已哉!
故性命之道,穷通之数,夭阏纷纶,莫知其辩。
仲任蔽其源,子长阐其惑。
至于鹖冠瓮牖,必以悬天有期;
鼎贵高门,则曰唯人所召。
譊譊欢咋,异端斯起。
萧远论其本而不畅其流,子玄语其流而未详其本。
尝试言之曰:夫通生万物,则谓之道;
生而无主,谓之自然。
自然者,物见其然,不知所以然,同焉皆得,不知所以得。
鼓动陶铸而不为功,庶类混成而非其力。
生之无亭毒之心,死之岂虔刘之志。
坠之渊泉非其怒,升之霄汉非其悦。
荡乎大乎,万宝以之化;
确乎纯乎,一化而不易。
化而不易,则谓之命。
命也者,自天之命也。
定于冥兆,终然不变。
鬼神莫能预,圣哲不能谋,触山之力无以抗,倒日之诚弗能感。
短则不可缓之于寸阴,长则不可急之于箭漏。
至德未能踰,上智所不免。
是以放勋之世,浩浩襄陵
天乙之时,焦金流石
文公𨆫其尾,宣尼绝其粮。
颜回败其丛兰,冉耕歌其芣苢。
夷叔毙淑媛之言,子舆臧仓之诉。
圣贤且犹若此,而况庸庸者乎?
至乃伍员浮尸于江流,三闾沈骸于湘渚。
贾大夫沮志于长沙冯都尉皓发于郎署
君山鸿渐,铩羽仪于高云;
敬通凤起,摧迅翮风穴
此岂才不足而行有遗哉?
近世有沛国刘瓛弟琎,并一时之秀士也。
关西孔子,通涉六经,循循善诱,服膺儒行
琎则志烈秋霜,心贞昆玉,亭亭高竦,不杂风尘。
皆毓德于衡门,并驰声于天地。
而官有微于侍郎,位不登于执戟,相次殂落,宗祀无飨。
因斯两贤以言古,则昔之玉质金相英髦秀达,皆摈斥于当年,韫奇才而莫用,徼草木以共彫,与麋鹿而同死,膏涂平原,骨填川谷,堙灭而无闻者,岂可胜道哉!
此则宰衡之与皂隶,容彭之与殇子猗顿之与黔娄,阳文之与敦洽
咸得之于自然,不假道于才智。
故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斯之谓矣。
命体周流,变化非一,或先号后笑,或始吉终凶,或不召自来,或因人以济。
交错纠纷,回还倚伏,非可以一理徵,非可以一途验。
而其道密微,寂寥忽慌,无形可以见,无声可以闻。
必御物以效灵,亦凭人而成象;
天王之冕旒,任百官以司职。
而或者睹汤武之龙跃,谓龛乱在神功;
闻孔墨之挺生,谓英睿擅奇响;
视彭韩之豹变,谓鸷猛致人爵;
见张桓之朱绂,谓明经拾青紫。
岂知有力者运之而趋乎?
故言而非命,有六蔽焉尔。
请陈其梗概。
靡颜腻理哆噅蹙頞,形之异也。
朝秀晨终,龟鹄千岁,年之殊也。
闻言如响,智昏菽麦,神之辨也。
同知三者定乎造化荣辱之境,独曰由人,是知二五而未识于十。
其蔽一也。
龙犀日角,帝王之表;
河目龟文,公侯之
抚镜知其将刑,压纽显其膺录。
星虹枢电,昭圣德之符;
夜哭聚云,郁兴王之瑞。
皆兆发于前期涣汗于后叶。
若谓驱貔虎,奋尺剑。
入紫微,升帝道,则未达窅冥之情,未测神明之数。
其蔽二也。
空桑之里,变成洪川;
历阳之都,化为鱼鳖。
楚师屠汉卒,睢河鲠其流;
秦人坑赵士,沸声若雷震。
火炎昆岳,砾石与琬琰俱焚;
严霜夜零,萧艾与共尽。
虽游夏之英才,伊颜之殆庶,焉能抗之哉?
其蔽三也。
或曰明月之珠,不能无颣;
夏后之璜,不能无考。
亭伯于县相如卒于园令
才非不杰也,主非不明也,而碎结绿之鸿辉,残悬黎之夜色,抑尺之量有短哉?
若然者,主父偃公孙弘对策不升第,历说而不入,牧豕淄,见弃州部。
设令忽如过隙,溘死霜露,其为诟耻,岂崔马之流乎?
及至开东閤,列五鼎,电照风行,声驰海外,宁前愚而后智,先非而终是?
将荣悴有定数,天命有至极,而谬生妍蚩。
其蔽四也。
虎啸风驰龙兴云属,故重华立而元凯升,辛受生而飞廉进。
然则天下善人少,恶人多,闇主众,明君寡。
而薰莸不同器,枭鸾不接翼,是使浑敦梼杌踵武于云台之上,仲容庭坚耕耘于岩石之下。
横谓废兴在我,无系于天。
其蔽五也。
彼戎狄者,人面兽心,宴安鸩毒,以诛杀为道德,以蒸报为仁义,虽大风立于青丘,凿齿奋于华野,比于狼戾,曾何足喻?
金行不竞,天地板荡,左带沸唇,乘閒电发,遂覆瀍洛,倾五都,居先王之桑梓,窃名号于中县,与三皇竞其萌黎,五帝角其区宇,种落繁炽,充仞神州。
鸣呼!
福善祸淫,徒虚言耳!
岂非否泰相倾,盈缩递运,而汨之以人?
其蔽六也。
然所谓命者,死生焉,贵贱焉,贫富焉,治乱焉,祸福焉。
此十者,天之所赋也。
愚智善恶,此四者,人之所行也。
夫神非舜禹,心异朱均,才絓中庸,在于所习。
是以素丝无恒,玄黄代起,鲍鱼芳兰,入而自变。
季路学于仲尼,厉风霜之节;
楚穆谋于潘崇,成杀逆之祸。
而商臣之恶,盛业光于后嗣;
仲由之善,不能息其结缨。
斯则邪正由于人,吉凶在乎命。
或以鬼神害盈,皇天辅德。
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剪,千里来云。
若使善恶无徵,未洽斯义。
于公高门以待封,严母扫墓以望丧,此君子所以自彊不息也。
如使仁而无报,奚为修善立名乎?
斯径廷之辞也。
夫圣人之言显而晦,微而婉,幽远而难闻,河汉而不测。
或立教以进庸怠,或言命以穷性灵,积善馀庆,立教也;
凤鸟不至,言命也。
今以其片言辩其要趣,何异乎夕死之类而论春秋之变哉。
且荆昭德音,丹云不卷;
周宣祈雨,圭璧斯罄;
于叟种德,不逮勋华之高;
延年残犷,未甚东陵之酷。
为善一,为恶均,而祸福异其流,废兴殊其迹,荡荡上帝,岂如是乎?
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故善人为善
焉有息哉?
夫食稻粱,进刍豢,衣狐貉,袭冰纨,观窈眇之奇舞,听云和之琴瑟,此生人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
修道德,习仁义,敦孝悌,立忠贞,渐礼乐之腴润,蹈先王之盛则,此君子之所急,非有求而为也。
然则君子居正体道,乐天知命,明其无可奈何,识其不由智力,逝而不召,来而不距,生而不喜,死而不戚。
瑶台夏屋,不能悦其神;
土室编蓬,未足忧其虑。
不充诎于富贵,不遑遑于所欲。
岂有史公董不遇之文乎?
陶渊明集序 南梁 · 萧统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
夫自闑自媒者,士女之丑行;
不忮不求者,明达之用心。
是以圣人韬光,贤人遁世。
其故何也?
含德之至,莫逾于道;
亲己之切,无重于身。
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
处百龄之内,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驹,寄寓谓之逆旅,宜乎与大块而盈虚,随中和而任放。
岂能戚戚劳于忧畏,汲汲役于人间。
齐讴、赵女之娱,八珍、九鼎之食,结驷、连骑之荣,侈袂、执圭之贵,乐既乐矣,忧亦随之。
何倚伏之难量,亦庆吊之相及。
智者、贤人居之,甚履薄冰
愚夫、贪士竞之,若泄尾闾
玉之在山,以见珍而终破;
之生谷,难无人而自芳。
庄周垂钓于濠,伯成躬耕于野。
或货海东之药草,或纺江南之落毛。
譬彼鸳雏,岂竞鸢、鸱之肉;
犹斯杂县,宁劳文仲之牲。
至于子常、宁喜之伦,苏秦、卫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
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卒如其言,岂不痛哉!
又楚子观周,受折于孙满;
霍侯骖乘,祸起于负芒。
饕餮之徒。
其流甚众。
唐尧四海之主,而有汾阳之心;
子晋天下之储,而有洛滨之志。
轻之苦脱履,视之若鸿毛。
而况于他人乎?
是以至人达士,因以晦迹。
或怀厘而谒帝,或被褐而负薪。
鼓枻清潭,弃机汉曲
情不在于众事,寄众事以忘情者也。
有疑陶渊明诗,篇篇有酒。
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
其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
横素波而傍流,千青云而直上。
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
加以贞志不休,安道苦节,不以躬耕为耻,不以无财为病,自非大贤笃志,与道污隆,孰能如此乎?
余素爱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时。
故加搜校,粗为区目,白璧微瑕,惟在闲情一赋,扬雄所谓劝百而讽一者;
卒无讽谏,何足摇其笔端?
惜哉!
亡是可也。
并粗点定其传,编之于录。
尝谓有能观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
岂止仁义可蹈,抑乃爵禄可辞。
不必傍游泰华,远求柱史
此亦有助于风教也(宋本《陶渊明集》)
予既蔬食停舟时辄拾野菇为供颇甘其味慨然赋诗 明末清初 · 汪琬
 押支韵 出处:尧峰文钞卷四十一
予本陋巷人,饭蔬理亦宜。
秋露撷菘菜,春风芼莼丝。
山居足嘉羞,庶免肉食嗤。
自从越江浒,㝱寐每忆之。
夜来河上雨,土膏发新滋。
呼僮挟长锸,散步行荒陂。
幸当葵麦间,得遇琼瑶姿。
香若楚江芷,色异商岩
东皋与西涧,采掇宁厌疲。
归来筐筥满,一一朵我颐。
我感主父,五鼎良可危。
不如野中菇,晚食能疗饥。
遂樵道旁薪,炊之佐饘糜。
临箸再三叹,干禄今奚为。
医国说1120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八、《梁溪集》卷一五七
古人有言:上医医国,其次医疾。
然则国可医乎?
曰:可。
若之何而医之?
曰:天下虽大,一人之身是也。
内之王室其腹心也,外之四方其四肢也,纲纪法度其荣卫血脉也。
善医疾者,不视其人之肥瘠,而视其荣卫血脉之何如;
善医国者,不视其国之强弱,而视其纪纲法度之何如。
故四肢有疾,汤剂可攻,针石可达,善医者能治之。
犹之国也,病在四方,则诸侯之强大,藩镇之跋扈,善医国亦能治之。
验之于古,则汉贾谊唐裴度、李德裕是也。
至于心腹有疾,其始不治,养其膏肓,攻之不可,达之不及,则虽有善医者,无所措手,而况于庸医乎?
庸医不量其疾之不可为,而引毒药以攻之,则疾虽去,而人亦亡矣。
犹之国也,病在王室,则阉宦乱政,奸邪擅权,虽智者不能善其后,而区区庸材,外假强臣之力以锄之,阉宦奸邪虽去,而国亦移矣。
验之于古,则汉、唐之末是也。
高祖由布衣得天下,惩秦孤立之弊,裂海内以王同姓,矫枉过正,分地太多,贾谊忧焉,欲以策销弱之。
当时不能用,其后有七国之变。
至武帝时主父偃祖述策,下推恩之令,而诸侯寖以衰微。
唐自安史之乱,权归藩镇,飞扬跋扈,不贡不朝者不可胜数。
宪宗裴度、武宗得李德裕而相之,四方僭乱、元恶大憝以次讨平。
此病在四肢,而善医者能治之之类也。
东汉之末,阉宦奸邪得志,以起党锢之狱,当时之臣不胜其愤,外引强臣以诛之,而董卓、曹操因以亡汉。
唐之末,阉宦奸邪得志,至胁迫其君而幽辱之,当时之臣不胜其愤,亦外引强臣以诛之,而朱全忠亦因以亡唐。
此病在腹心,而庸医引毒药以攻之之类也。
然则若之何而可?
曰:圣人治未病,不治已病。
不幸有腹心之疾,而未至于膏肓,则当以药石早为之计。
言者,国之药石也。
通天下之言路,使忠义之士得伸其舌而奋其笔,嘉言谠论骨鲠之说日陈乎其前,正气胜而邪气销,庶几其国有瘳乎。
若夫深闭固拒以卖直钓名,钳天下之口,忠言不进,而惟谀佞之是闻,正犹抱心腹之疾者,未尝进苦口之药,而日以甘肥悦其意而增其疾,欲无膏肓,不可得也。
然则进苦口之药而彼吐之,则如之何?
曰:进之者在我,吐之者在彼。
虽或吐之,而药之气味必有入也,与夫日以甘肥悦其意而增其疾者,固有间矣。
今有疾者,一则进药石以蕲其安,一则坐视而不救,虽药石之功未必效,不犹愈于坐视而不救者耶?
作《医国说》,以遗后之学医者。
恭靖兄调建平钱总领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五、《漫塘集》卷一六
彤庭射策,猥同西汉之甲科;
铨部程材,更玷南昌隐吏
虽桂籍有惭于少壮,而蓝袍均拜于恩荣。
幸而得之,颜则厚矣。
窃以特恩之取士,盖收累举之弃人。
以其更事之多,庶乎阅理之熟。
然而阨穷已甚,则惟务苟得;
血气既衰,则乌能自强。
主父偃犹以日暮而倒行,安昌侯尚以年老而防怨。
矧姓名未阶于九品,而得失徒决于一朝。
阿世好则连茹以征,忤时尚则饭蔬以没。
非其详审命义而不顾沟壑,安能明斥利害而轻触雷霆。
如某者世业一廛,君门万里。
抱遗经,究始终,理粗识于尊王;
及大比,兴贤能,名获陪于选士。
对短檠而叹息,拊长剑以悲鸣。
不惭仰吓之鸱,恐作不鸣之雁。
喜承清问,例及陈人。
公孙复上于乡邦,靡容逊谢;
贾谊少知于治体,不惮敷陈。
谓政令造端于中书,而恶出多门;
谓兆庶系命于东宫,而盍亲正士。
仲舒之所陈大槩,陋谷永之专攻上躬。
刘蕡之敢诵言,自期不第;
匡衡之弗应令,宜复罢归。
而乃甄收同李却之诸人,调补过平原文学
靖惟侥冒,厥有夤缘。
兹盖伏遇某官以道而事君,求士以报国,当临遣轺车之日,正亲览奏篇之时。
择狂夫之言,必有沃心之论;
献愚者之虑,得无逆耳之嫌。
前旌甫届于崇台,漫刺未通于涓府。
十万钱之愧,已下及于衡茅;
一百里之行,遂无忧于桂玉。
是谓曲成之赐,敢忘特达之知。
四牡光华,推毂已勤于此日;
洪钧坱圠,铸金更徯于他时。
感佩深深,形容罔既。
策问(一一)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漫塘集》卷一八
问:后非贤不乂,贤非后不食。
君臣相须,自昔固然。
主上侧席以来英俊,虚心以受直言,盖与二帝三王同一轨辙,汉唐诸君皆不足道。
宜乎众贤聚在本朝,内足以制作礼乐,为万世开太平;
外足以兴起事功,使四方皆效顺。
而有识之士,犹不能不私忧过计。
盖老成虽为时出,而或者疑其膂力既愆,精爽或不逮;
才俊虽多在列,而或者疑其意气太锐,更事或未深。
所任皆文学之彦,或不能无迂阔之嫌;
所致皆廉静之人,或不能无固陋之议。
汉武帝谓:「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然则士之可用,固非前四者所得专欤?
逆考当时所用,如主父偃桑弘羊文成五利之徒,信跅弛之士矣,其成效又何如欤?
诸君试举前代之士有合于是四者,其终之所成就何如以告,或有裨于朝议